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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、诗二首
杜牧之①
登池州九峰楼寄张祜
百感中来不自由②，
角声孤起夕阳楼③。
碧山终日思无尽④，
芳草何年恨即休⑤？
睫在眼前长不见⑥，
道非身外更何求⑦？
谁人得似张公子⑧，
千首诗轻万户侯⑨。
酬祜诗
七子论诗谁似公⑩？
贾刘须在指挥中{11}。
荐衡昔日知文举{12}；
乞火无人作蒯通{13}。
北极楼台长挂梦{14}；
西江波浪远吞空{15}。
可怜故国三千里{16}，
虚张歌词满六宫{17}。
注 解
①杜牧（公元８０３—８５２），字牧之，京兆万年（今陕西省临
潼县）人，唐代三朝宰相杜佑之孙。太和二年，进士及
第，官至中书舍人。在朝刚直不阿，敢于剀切指陈时事。
才情纵横，韵致豪迈，诗歌为人推崇，和著名诗人李商隐 并称“李杜”。著有《樊川文集》。《旧唐书》和《新唐
书》均有传（传附《杜佑传》）。
②百感：感慨万端。中：心中。
③角：号角，古代西北地区游牧民族的一种乐器，亦用于
军中。
④这句话的意思是：思友之情如青山永在，无穷无尽。
⑤这句话的意思是：离别之恨如原野的芳草，无边无际。
⑥睫：亦作“睒”，睫毛。语出《史记·勾践世家》：“……齐
使者曰：‘幸也，越之不亡也，吾不贵其用智之如目见毫
毛，而不见其睫也。今王知晋之失计，而不自知越之过，
是目论也。’”据《唐诗记事》所载：自居易任杭州刺史
时，张祜与徐凝偕往要求应试进士，白居易试以诗赋，列
徐为首，张祜不满，愤而退隐。杜牧和张祜交好，对此不
平，便写下此诗来赞慰张祜。
⑦道：天道，真理，理性认识。道非身外：心 存正道，并
非身外之物。
⑧得：能够。
⑨万户侯：谓官高爵显，封赐万户作为食邑。侯，爵位的
第二等。
⑩七子：汉献帝刘协建安年间，孔融字文举，陈琳字孔
璋，徐干字文长，应玚字德琏，刘桢字公干，王粲字仲
宣，阮瑀字元瑜，均以才学闻名，时人称为“七子”，亦
称“建安七子。公：对人的尊称。
{11}贾刘：贾，贾谊（公元前２０１—前１６９），汉朝洛阳人，因
其年少才高，人称“贾生”。汉代杰出的赋家，优秀的散
文家，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和批判现实的勇气，为大臣所 忌，出为长沙王太傅，卒年三十二。撰有《新书》。《汉
书·艺文志·儒学》录《贾谊》五十八篇。《史记》、《汉
书》均有传。刘：刘勰（ｘｉé），字彦和，南朝梁东莞
莒（今山东省莒县）人。家贫博学，历任东宫通事舍人、
步兵校尉等职。所著《文心雕龙》，是我国第一部体系较
为完整的文学理论典籍，具有重大的文学价值和历史意
义。晚年笃信佛理精谙佛典，削发为僧，法名慧地。《梁
书》、《南吏》均有传。指挥：命令调遣。
{12}荐：推荐；举荐。衡：祢衡，字正平，东汉末平原
般（ｐàｎ）（今山东省平原县）人。少有才辩，气尚刚
傲。唯善鲁国孔融及弘农杨修。融亦深爱其才，上表于曹
操荐之。祢衡所作《鹦鹉赋》传于世。《后汉书·独行传》
有传。知：交好，相契。文举：孔融，东汉末鲁国（今山
东省曲阜市）人，孔子二十世孙。官至北海相。对曹操多
所非议，为操所杀。《后汉书》有传。
{13}乞火：说情，推荐，典故出自《汉书·蒯通传》：“初，
齐王田荣怨项羽，谋举兵畔之，却齐士，不与者死。齐处
士东郭先生、梁石君在劫中，强从。及田荣败，二人丑
之，相与入深山隐居。客谓通曰：‘先生之于曹相国，拾
遗举过，显贤进能，齐国莫若先生者。先生知梁石君、东
郭先生世俗听不及，何不进之于相国乎？’通曰：‘诺。
臣之里妇与里之诸母相善也，里妇夜亡肉，姑以为盗，怒
而逐之。妇晨去，过所善诸母，语以事而谢之。里母曰：
‘女安行？我今令而家追女矣！’即束缊（ｙùｎ）请
火于亡肉家，曰：‘昨暮夜，犬得肉，争斗相杀，请火治
之。’亡肉家即遽呼其妇。故里母非谈说之士也。束缊乞
火，非还妇之道也。然物有相感，事有适可，臣请乞火
于曹相国。”蒯通：西汉范阳人，秦汉之际著名辩士。
通论战国时说士权变，亦自序其说，凡八十一首，号曰
《隽永》。《汉书》有传。
{14}北极：遥远的北方。
{15}西江：西来的长江。
{16}可怜：可惜。故国：古国，旧国。《孟子·梁惠王》：
“所谓故国者，非谓有乔木之谓也，有世臣之谓也。”
{17}虚张：夸饰，华而不实。六宫：六卿之宫。亦指后妃所
居之地。
译 文
登池州九峰楼寄张祜
感慨万千，心里很不舒展，
夕阳楼台，角声孤独回旋。
青山隐隐，思友之情无穷无尽，
芳草萋萋，离别之恨无际无边。
眼前睫毛，人们视而不见，
心存正道，何必到官署谒求？
有谁能够像您这样高尚倜傥？
重视千首诗，轻视万户侯。
酬 祜 诗
酬 祜 诗
建安七子析论诗歌，
哪个能像张公高明？
如果贾谊刘勰尚在，
他们必定唯言是听。
当年祢衡交好孔融，
孔融爱才表荐祢衡；
替妇辨诬，里母求火，
为君引荐，惜无蒯通。
遥念北国，故楼凄清，
旧景浮眼，夜夜入梦；
大江西来，惊涛排空，
客子思归，险阻难行。
惋叹古都，天高地迥，
世臣在朝，野遗贤能，
清淳诗作，无人采风，
华靡歌词，充满六宫。
一五、酬众甫诗①
戴叔伦②
野人无本意③，散木在天材④。
分向空山老，何言上苑来⑤？
逍遥⑥千里道，依倚九层台⑦。
出处宁知命⑧，轮轩岂自媒⑨？
更惭张处士⑩，相与别蒿莱{11}。
注 解
①张众甫：字子初，唐朝清河（今河北省清河县）人。力学
能文。年六十余，始应能运司，辟为太祝，转河南寿安县 尉。罢职侨居。诗以缘情比兴疏导心术，志之所之辄诣绝
境。后拜监察御史，为淮宁军从事。建中三年，卒。《唐
事纪事》和《畿辅通志》均有纪载。
②戴叔伦（公元７３２—７８９）：字幼公，唐润州金（今江苏
省金坛市）人。贞元进士。官至容管经略使，为官清明仁
恕，诗二卷散佚。《新唐书》有传。
③野人：乡野村夫。本意：主旨，主见。
④散木：不成材的树木。天材：自然资源环境。
⑤上苑：帝王赏玩和打猎的园林。
⑥逍遥：安闲自得的样子。
⑦九层台：也称九成台，原名闻韶台。传说舜南巡时奏乐
于此。（戴叔伦使用这个典故，意在景仰古代礼贤下士的 帝王，大有前不见古人，后不见来者之慨。）
⑧出处：进退。进：做官，退：退隐。知命：认识天命。
《论语》：“五十而知天命”。
⑨轮轩：高官显贵乘坐的车子。自媒：不用媒人自己求
婚。这里比喻毛遂自荐去做官。
⑩处士：不做官或尚未做官的读书人。
{11}蒿莱：丛生的杂草。
译 文
村夫没有飞黄腾达的志愿，
木不成材，咎在出生的冈峦。
天分就该面对荒山老死，
哪敢说慧眼识才入皇苑？
悠哉游哉，漫行千里之路，
凭吊闻韶台，缅怀古代圣贤。
穷通进退，宁愿认可天命，
高车驷马，哪能毛遂自荐！
我比张处士更加羞惭，
聚而复散，相别野草之间。
一六、左丞相张齐贤敕命①
太宗皇帝制②曰：朕闻端揆③重臣，必资启沃之才④；师表朝班{5}，实赖调和之责⑥。苟非德望素优，曷克膺此特简⑦？是以古有梦卜旁求⑧之君，始获盐梅舟楫之佐⑨。今尔丞相张齐贤，学识渊邃⑩，殊堪顾问{11}，性资{12}忠亮{13}，足任台衡{14}。特加简命之隆，乃寄硕辅之托{15}。尔宜奋励初心，共恢洪绪{16}，宗社攸赖{17}，朝野归心{18}。尔其钦哉！
宋太平兴国二年{19}（玉玺）丁丑年十月初五日
注 解
①张齐贤：北宋曹州冤句（故地在今山东省荷泽市西南）
人，幼孤贫，力学有远志，慕唐李大亮之为人，起字师
亮。太祖赵匡胤幸西都，齐贤条陈“十事”：一、下并汾；
二、富民；三、封建；四、敦孝；五、举贤；六、太学；
七、籍田；八、选良吏：九、慎刑；十、惩奸。太宗赵匡
义擢为进士。淳化二年（公元９９２年）拜参知政事（副
宰相）。数月，拜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（宰相）。
②太宗皇帝：赵炅（ｊｉǒｎｇ）名匡义，又名光义，北宋第二
位皇帝，公元９７６年即位，在位十九年。制：帝王的命令
或诏书。
③端揆：尚书省长官。宋代为宰相之职。
④资：凭借。启沃：竭诚忠告。
⑤朝班：朝堂官司员排列的位次。
⑥调和：调味，用以比喻整治国政。其义由“盐梅”衍生。
⑦曷：怎么。克：能。膺：接受，担当。特简：特殊选拔。
⑧梦卜：传说殷高宗因作梦见到傅说，周文王由占卜得到
姜尚，后世以“梦卜”比喻帝王得到贤相。旁求：广求。
⑨盐梅：咸盐和酸梅，以调味之品，比喻整治国政。舟
楫：船和桨：比喻经国济世的宰相。
⑩渊邃：渊博。
{11}顾问：顾视问讯。
{12}性资：禀性天资。忠亮：忠诚坦白。
{13}台衡：《辞源》：“台，三台星；衡，玉衡，北斗杓三星，
皆为位于紫微宫帝座前之星名，用以喻宰辅大臣。”
{14}简命之隆：挑选提升。
{15}硕辅：贤良辅佐之臣。
{16}共：同“恭”：奉行。恢：扩大，扩展。洪：大。绪：事业。
{17}宗社：宗庙和社稷，古时指代国家。攸：放在动词前组成
名词性词组，相当于“所”。赖：信赖、倚靠。
{18}朝野：朝廷与民间，即朝堂内外。
{19}太平兴国：宋太宗赵匡义年号。太平兴国二年：公元９７８年。
译 文
大宋太宗皇帝颁发诏命如下：朕闻，宰相是朝廷重臣，必须要凭借他忠诚开导皇帝的才能；成为朝廷大臣的表率，确实得靠他尽到协调政务和各种关系的职责。假如不是道德高尚素孚众望，怎么能够受此特殊选拔？所以古有到处求贤的国君，才能得到经国济世的宰相的辅佐。当今，你左丞相张齐贤，学识渊博，很能胜任皇帝的参谋。禀性天资，忠诚坦白，足能担任宰相之职。特此加以选挑任命提升，把希望寄托在你这位宰相身上。你应像当初那样发愤图强、励精图治，恭奉王命，发展伟大的事业，国家倚为柱石，天下人心归附，你可要服从诏命啊！
宋太平兴国二年（玉玺）丁丑岁十月初五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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